骆以军作品
故事便利店经典语录
1 、回到前面所说,不论是大江健三郎《换取的孩子》里,作为一个少女神,把被隐藏在成千上万个假婴孩里的她真正要守护的婴孩给辨识出来,给赎回;或是《千与千寻》里面的少女,她如何千辛万苦去跟神明交涉,把变成了猪的、悲哀的、已经脱离了人类形态的父母赎回;或是米兰·昆德拉的《顺风车游戏》,你会发觉,这一切的,瞬间的,我们突然就脱离了本来的形貌的游戏,在作家的笔下是这么简单,这么容易。其实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界面、每一种可能的关系、每一种状态的选择中。我们在何时变成怪物?我们为何被神遗弃?我们怎么去赎回珍视的东西?这正是我相信的,现代小说不只是说故事而已,而是如何从巨量的、可能是赝品的经验中,赎换回我们原本最真实的、最柔软的、真正诗意的感性和感情,我们所爱的东西。 2 、这种绝美对我来讲就是某些故事里非常奇妙的时刻,这个奇妙时刻是,它并不是靠剧情在找寻某些救赎。人心受到创伤,或是人被遗弃了,人在生活中被踩扁,发出一种别人用皮鞋踩你的叽呱的悲惨声音,沦为被羞辱和被损害者;而在这个时刻,只有透过电影、小说、诗、音乐这些艺术,在某一种时刻,它有一种幽微的光升了起来,抚平了、疗愈了所有人受过创伤的心灵。 3 、我们现代人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再有像木心或张爱玲这样的人了。他可能只是嘴角稍微往上一翘,眼神稍微遥远一下,或是他抽根烟、喷口烟,仿佛就有老北京人,或老上海人,或老南京人,或老台北人,对这个城市所特有的人情世故所饱含的一种幽默感、一种自嘲的方式、一种滑稽感。这是老一辈人,他们待在自己的城市里特有的,我觉得是很难再现的一种文明的教养。
西夏旅馆经典语录
1 、可怕的是,美兰嬷嬷说,这一支文明(这一个帝国、这一族),为了避免掉进那历史的周期(那些兴亡覆灭的周期轮替),他们硬生生地,举族横移出历史所能覆写的国度之外。他们进入了一个眼中塞满远古水藻、鼻腔结满贝类化石的漂浮时空。他们自创一种非人类抽象思维或借以连接真实世界之表意系统的古怪文字。那套文字至今并未被那些天才语言学家真正破译。据说那套文字发明出来的真正目的,不在于记录他们曾正在经历的当下,而是一种对幻术的隐喻或字谜。不是从灵长类的形体或垂直视觉位置发展,反而像高原上一只一只离群迷路的牦牛。他们披满毛发,随风猎猎,放佛排在一起成为句子或文章时,作为个体的字形仍会自顾自衰老或蔓长着那些鬃毛。 2 、这是我们这个移民社会,这个以周边贫穷国家之女孩为“新娘买卖”输入的岛屿,一场关于繁殖意志的残酷剧场吧。曾几何时,他们这些残疾、智障、老朽、贫穷线一下的边缘人……这些男人成为任瑟体的一股;而那些妻子(被谋杀或尚未被杀的)成为另一股。像铁道的双轨。有一天那些异国女孩的基因图谱在显微镜下显得豪华而美丽。她们在漫长而庞杂的民族志基因海洋里插入了这一段密码。 3 、很多时候,由于悲惨,或是对于贫困的缺乏理解,我们总把置身于那些充满潮湿床单霉味、土墙根处簇张着洁白菇蕈,脏污的地面分不清晃动的黑渍是床柜遮光暗影或是肆无忌惮大批爬行的印度红蚁,在这样密室里赤裸交缠的男女身体,想象成最原始动物性的交媾,仿佛他们大腿根处的欲望之端就像他们喉头上方的口腔,因为贫困饥饿而无有尊严,馊掉的米汤、布满绿霉的饼子、长蛆的肉,用污黑的手指往那囫囵咀嚼的洞里塞,食物的残屑和油汁沾满原该用以表现精致文明的脸,所以让腐败的食物沾糊在脸上,甚至把那原该深藏在口腔里的暗红舌头像蜥蜴那样伸出,绕着嘴缘四周舔一圈——这一切皆代表文明的堕落。原该用来表情达意的脸孔被亵渎冒犯了,它们被它们卑贱的主人当做屁股一样不在乎地沾满深褐色的污汁。
我们经典语录
1 、他们听得懂那扭曲科幻下的成人生活吗?那时我只觉得一切如此遥远,遥远到好像我和那些重考生在顶楼阳台对下面人行道上的行人掸烟灰。因为实在太远,所以无论怎么掸,那些烟灰总不会真的落在他们头上。 2 、像我们这样的人造人,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大瘟疫年代,在这隔阻、恐怖、猜忌的气氛里,每日像吃梦兽那样大把大把吞食着“一场瘟疫景观里人类的各种变貌”,是不是只缘于一种孤独的童话式向往:“变成真正的人类。”一个全程目睹大灾难时代的人如何像体液流失般失掉尊严、仁慈、畏惧、缄默……悲惨画面的,真正的人类。 3 、恰好读到一篇博尔赫斯谈“时间转回”的文章,他提到有三种主要形式:第一种是柏拉图在《蒂迈欧篇》中提到七大行星以其各自相互平衡的速度,最终转回它们的起点。柏拉图死后的雅典星相学认为:人的命运由天空中行星的位置决定。他们认为:如果行星的运行是周期性的,那么宇宙的历史也是周期性的,循环往复的。每个“柏拉图年”结束时,同样的人物将会重新出现、经历一样的命运。“阿喀琉斯将会重返特洛伊城,各种礼仪及宗教将会重现,人类历史将要重复。现在的每样东西无一不是过去曾经有过的……”第二种时间转回形式博尔赫斯说“归功于尼采”(即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开宗明义引述之“永劫回归”幻念,)这一形式的论者认为不仅时间,而且还有那没有止境的空间,都充满相似的世界及相同重复的世界。博尔赫斯且摘译了休谟《自然宗教对话录》中的一段话:“……我们不要像伊壁鸠鲁那样去设想无限的物质。我们应当设想物质是有限的。有限数量的微粒是不可能具有无限的变化的。在一个永恒的过程中,其一切次序及可能地位置可以重复无数次。这个世界以及它所包含的一切,包括最最微小的事物,它们被创造出来,又被毁没。它们又将再次被创造出来,再次被毁,如此无限地循环下去。……”第三种形式,博尔赫斯热情洋溢地称之为“唯一富有想象力的方式”:他提到梵天的日日夜夜;提到那个不移动的时钟的周期,这个钟就是每隔一千年被一只鸟的翅膀轻轻地磨损一次的金字塔;提到希腊诗人笔下从黄金变成黑铁的人们……他提出许多纷纷芸芸的诗人和哲学家,并抄录了一段马尔科·奥雷里奥的话:“即使你的寿命长达三千年,或三千年的十倍,但你要记住:任何人失去的只不过是现在拥有的生活;拥有的只是会失去的生命。生命长一些或短一些完全是一样的。现在属于所有的人,死亡就是失去现在,它只是瞬间即逝的分秒之间的事。谁也不会失去过去或将来,因为他所没有的,别人无法剥夺它。切记:一切事物都在它自己相同的轨迹中...
无限阅读经典语录
1 、我们会问:“为什么要有第二次?”在激烈清绝,饱胀着青春与衰老、回忆与欲望,近乎疯狂的逆悖时光之诘问,并让人讶然骇异“烧金阁”的第一次之后,“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结局?”重来,重起炉灶。布莱希特式地要死去的演员们起身,在老妇与少女的画皮间挑拣戏服,重新站位,灯光,敲导演板(“Action!”),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命运、语境、哲学论辩之位置,因之召唤起对同一组角色完全不同之情感……重来一次。 2 、当童明教授问起他“尼采所说上帝之死,与那个主宰道德世界的上帝相辅相成的人文主义随上帝俱亡,尼采呼啸的‘悲剧精神’是什么呢”,“这似乎又是二律背反”?木心典型的回答方式是:“问题愈谈愈大,也愈黑,我向来只是剧场中的后排观众,你要我突然坐到前排靠近舞台,又何苦呢。”但当童明再问,他则恳切做了一段非常严肃的回答(此处不再摘引,请参看原书),提到“中国的成语‘哀莫大于心死’,就是指这种地步和状态,还有两个成语,叫作‘绝处逢生’,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是很可爱的逆论。” 3 、《蒙马特遗书》在台湾,几乎已是女同志人人必读的经典,甚至可能几个世代(至今二十年了)拉子圈的“圣经”。也许可以说,它是像一辆被现代性高速车祸压挤、扭曲、金属车壳焊烈、玻璃碎洒、龙骨在烈焰焚烧后仍显现强韧结构的,女同志版的《少年维特的烦恼》,但我们这样比拟之时,其实是目睹一“将现代性精神之景致嵌进车子里”(纳博科夫语)的现代跑车——仪表板刻度和车顶钣金倒映着二十世纪人类文明已将人类自己惊吓战栗的集中营、大屠杀、荒原、废墟、自我怪物化、荒谬、梦的解析甚至媚俗——那样在我们眼前撞进一“黄金誓盟”“爱的高贵与纯粹”“一个美好的成人生活”,剧烈爆炸,车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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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以军 经典语录

骆以军

骆以军简介:

骆以军,台湾作家,祖籍安徽无为,1967年生于台北。作品以小说为主,兼及随笔、诗和文学评论。长篇小说《西夏旅馆》2010年荣获第三届红楼梦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首奖,2018年荣获第五届联合报文学大奖。代表作有《妻梦狗》《月球姓氏》《遣悲怀》《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西夏旅馆》《女儿》《纯真的担忧》等。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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