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七日谈

文学七日谈简介

复旦大学老师梁永安与青年读者的一次关于小说的无限畅谈。

以有料、有趣的对话方式,将七部人们耳熟能详的经典作品(《堂吉诃德》《十日谈》《傲慢与偏见》《包法利夫人》《了不起的盖茨比》《印度之行》《黑暗的心》)拼贴成一幅生动的文化地图。按图索骥,抽丝剥茧,为当下的读者探明那些曾在小说中发人深省,却早已遭人遗忘的历史坐标点,撬动我们看似熟极而流的固有概念(工作、恋爱、自我、婚姻,等等),让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困扰我们的选择、那些使我们焦虑的脱发,“压力山大”与“累觉不爱”,通通在小说的世界中入定,在深一度的阅读里,找到精神的树洞。

文学七日谈 名言/名句/语录

其实从《圣经》中的上帝到中世纪以后形成的教士阶层,这二者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别。据说,最早的商人其实都是中世纪修道院中的仆役(他们当然也是教士或者和教士有关系的人),他们为了给修道院采购,常常外出,一来一往,长此下去就开始了贸易。这有点像中国改革开放初期,那些从体制内下海的商人。中世纪的宗教社会,就像刚刚提到的,一年大约有两百天都是具有禁忌性的,普通人是很难有自由的。这样发展的必然结果就是宗教内部的腐化,而《十日谈》恰恰针对的就是这些人。 而中世纪早期及其以前的世界要更为严整,有一种一见凛然的神学气场,在精神和道德上的要求比在肉体上的来得多。它不用你思考,在你发问之前(甚至发问本身已经读神了)已经回答完了一切,上帝帮你安排一切,从天上到地下,无所不包。这是一种绝对的价值。而文艺复兴师法古典文化,主要是古希腊文化,其中尤以对亚里士多德的再发现为首,从而反思基督教的这套系统,特别是沿着工商业大发展的轨迹,形成了一种新的环境、一群新的人,他们在古典文化中找到源头,从而把人从宗教中解放了出来。但丁写《神曲》,按照基督教的世界图谱游了一圈,从而打破了把人固定在一处的死局。再比如蒙娜丽莎的微笑,她身后的背景变成了自然,而非那些空洞的宗教圣光,这个女人的眼神也是人的眼神,不再令人望而生畏。 所以文艺复兴有两方面的思考,一方面讽刺中世纪腐化了的宗教阶层,另一方面则在努力重塑人们关于宗教的精神世界,从而实现个人的解放。但你要是以为《十日谈》要反对宗教,那就大错特错了。 写信是一项女性重要的消遣,而且相较于阅读,写信是更为重要的社交方式,写信的欲望也往往比写作来得强烈和持久。因为它是暗诉心曲、分享“八卦”的最佳途径。阅读当时人们遗留下来的信件,你会惊讶于那些双方坦诚到让人含羞的露骨言辞,提到这个,十九世纪的作家福楼拜应该是最出名的一位。简·奥斯丁一生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用在写信上的。 可惜在她去世后,她的姐姐卡桑德拉把她的大部分信件都付之一炬。这样一来,女性在阅读和写信的双重作用下,丰富了自己的想象力,锻炼了笔头实践,在此基础上的写作,似乎就变成了水到渠成的事。还值得补充的是,当时的人们热衷于把书或者信大声地朗读出来,作为一个家庭娱乐项目。在《傲慢与偏见》中你就能读到班内特一家曾这样读书与听书。当然,在当时说来,这也是出于经济考虑,因为一本书的成本仍然很高,家里的藏书总是有限的;另一方面,战争期间的蜡烛照明也是一笔高昂的费用,一个人朗读一本书让一群人听,是消耗照明性价比最高的方式,同时也是把一本书消遣得最到位的方式。 我认为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女性解放,是在人一作为个体的人,这个大维度上进行的。这里有一种对女性的再原始化的过程。历史上的女性,几乎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群体,没有财产,没有权力。当她们到了文艺复兴这个特殊的历史节点上时,伴随着人的解放,她们的一无所有反而让她们无所畏惧了。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 在拉康的哲学里,他认为女性是一种流体,类似于游牧生活,她们是天然的革命者。女性在男性的社会制度中,不具备男性对于一个群体所具有的强烈归属感与使命感。列维-斯特劳斯说过,女性本身就是人类遗传基因的携带者和交换者,她需要离开自己原来的部族,生活到别处。而这种生活在别处的流动的特点,就有点像人类的游牧文明,在这个流动不居的文明中,女性是具有很强的优势的,当男性出外狩猎、放牧和征战时,女性承担了非常主要的工作,她是稳定的那只锚。有时甚至比男性还更具延续性(男性一场仗打下来,谁知道是否能活下来?)。中国历史上出塞和亲的王昭君,在匈奴几易丈夫,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地位。从中我们能看出,游牧文明对性别、贞洁这些观念与近代之后所谓“文明社会”之间的很大不同。最有名的例子就是近代之后“寡妇门前是非多”此类对丧夫女性的歧视言论。而在文艺复兴时期,两种性别又重新变得势均力敌起来,我愿意将这种变化称为女性的再原始化。 在《堂吉诃德》中,除了杜尔西内娅这样一种神性的存在,你还会看到塞万提斯也描绘了男女之间巨大的不平等,其中不乏作者本人的历史偏见。这也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描写女性特别难,因为女性是一个长期被压制的主体,其悲剧宿命感特别强。男性求婚,单膝跪地,献上钻戒。那一瞬间看似把选择权交给了女性,女性一下子好像变得很重要了,但太多的历史故事告诉我们,对于男性而言,这套流程其实就是场游戏,因为他知道你必然会接受,本质上并非真的让你来决定。这个游戏玩得越大,越真诚,他的自我煽情化和娱乐感就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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