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67:什么是卵化之人呢?就是母亲从热乎乎的膣孔将他排到这世上之时,他尚未成为人形,而是被包覆在一椭圆形薄壳物事里。他的登陆小艇,他泡在尚未变成自己的胶糊液体里,这样说有点像虚无主义者的诗句。人们通常的手段是直接将许多个不同时期但外观一模一样的壳膜敲破,让未成形的——有时只是一只手指俱全的手臂、有时是湿乎乎纠缠一团的小心脏和肠管,有时已半具雏形,人形的头颅和身躯像一只透明的素胚瓷器,可惜脊骨尚未长全,五官不明的头从脖子处垂耷到腹腩——半汤半货地流出。带血的。P178:所谓“好人”就是把老二精神阉割,以无性威胁无荷尔蒙气味的七矮人模样蹭近那些发出神光的美人儿身旁。不论是扮演贴身内侍、开心果、姐妹淘,或她倾诉情伤的水果奶奶,许多好人后来干他妈甚至成为那些女孩脾气不好的父亲call in节目同好或唠叨老妈的厨房帮手……但大部分的好人总沉不住气,图未穷匕就扑突现了。总在时光尚未沉淀出晕黄醚醇气味时,一旦无比亲近无猜,小美人撤去防备时,突然就把鸡鸡翻出来。P179:这些纯真女孩,看似恩赐允准这些好人列队自我阉割在她面前打扮成吉普狗狗、小熊维尼或史瑞克身旁那只驴子,这些迟缓、善体人意、任劳任怨又不求回报的卡通人物,却打初始便从心底不打算回馈(回馈什么?朦胧的、不戳破的性?有一天好人再也忍不住了,面红耳赤把他那丑陋的大东西挺竖在小公主面前。她必须不改纯真地说:“比尔,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那里肿那么大一个瘤?要我帮你把脓挤出?”),是否也是一种邪恶?P185:“女神”或是介于白痴、娼妓、毒瘾重症者之间的低等族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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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而我和蔡那时的相交,仔细想来,正是十五六岁ー个典型台北长大的台北小孩,和南部本省海线黑帮家庭出生的zhitu𨑨迌少年,像两只蜗牛,试探着彼此也懵懂的硬壳(虽然一踩就碎),和粘湿的柔软部分,无法掌握语言,但好像都是教官眼中坏分子的某种“前成人社交腔调”的启蒙。 2、那一段时间,我在夜晚失眠时,常会在网上看一个叫马未都的老头说古董,因为这一行真正神秘和引人着迷之境,就在 “辨真伪”,所以他说起那些行里眼花撩乱、各种造伪的手法,就像划破唐传奇一个神秘剑客背上的囊袋,里头牵出无数小人儿,翻滚作打,百工技艺,各自炫耀那些以假乱真的绝活。 3、常常在和一个人分别了很多年以后,重逢时错愕地听见他们在描述着一个陌生的、和你完全无关的你自己。像是一个你早已遗弃的、有着你的脸的死婴,却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们的温室里被孵养长大。你恐怖地想象着那个死婴,在他们的温室里,发出波波声响成长的情形。有一天,你在戏院里,或是隔旁的公用电话,或是公车后座两个聒噪的女人的谈话里,听见她们在谈论着“你”—那个早在某一处岔口和你分道扬镳的“你”。 “那不是我!”你在心里大喊。 4、我若有所悟。像进入一个更庞大更漠然的族类。像宿命性的巨大伤害在那时便已埋下伏笔。 5、回到前面所说,不论是大江健三郎《换取的孩子》里,作为一个少女神,把被隐藏在成千上万个假婴孩里的她真正要守护的婴孩给辨识出来,给赎回;或是《千与千寻》里面的少女,她如何千辛万苦去跟神明交涉,把变成了猪的、悲哀的、已经脱离了人类形态的父母赎回;或是米兰·昆德拉的《顺风车游戏》,你会发觉,这一切的,瞬间的,我们突然就脱离了本来的形貌的游戏,在作家的笔下是这么简单,这么容易。其实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界面、每一种可能的关系、每一种状态的选择中。我们在何时变成怪物?我们为何被神遗弃?我们怎么去赎回珍视的东西?这正是我相信的,现代小说不只是说故事而已,而是如何从巨量的、可能是赝品的经验中,赎换回我们原本最真实的、最柔软的、真正诗意的感性和感情,我们所爱的东西。 6、这种绝美对我来讲就是某些故事里非常奇妙的时刻,这个奇妙时刻是,它并不是靠剧情在找寻某些救赎。人心受到创伤,或是人被遗弃了,人在生活中被踩扁,发出一种别人用皮鞋踩你的叽呱的悲惨声音,沦为被羞辱和被损害者;而在这个时刻,只有透过电影、小说、诗、音乐这些艺术,在某一种时刻,它有一种幽微的光升了起来,抚平了、疗愈了所有人受过创伤的心灵。
骆以军

原作者:骆以军

骆以军作品: 《故事便利店》 《匡超人》 《我们自夜暗的酒馆离开》 《遣悲怀》 《我们》 《女儿》 《无限阅读》
骆以军简介:

骆以军,台湾作家,祖籍安徽无为,1967年生于台北。作品以小说为主,兼及随笔、诗和文学评论。长篇小说《西夏旅馆》2010年荣获第三届红楼梦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首奖,2018年荣获第五届联合报文学大奖。代表作有《妻梦狗》《月球姓氏》《遣悲怀》《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西夏旅馆》《女儿》《纯真的担忧》等。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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