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常跟一些写小说的同行,或者是比我年轻一辈的年轻创作者说,你们不要以为说故事就只是说故事,其实你说故事很可能会不小心就拨动了神或魔鬼的翅膀。在古时候,写小说、说故事这件事情其实是渎神的。我们活过了二十世纪,我好像是一个被西方发展起来的这些框架支撑着的人。作为一个专业的说故事者、一个小说家,你可以打开小说的大教堂,你可以在这座大教堂里把人类存在的各种形貌布展出来。但是生命中某些时刻,你的小说的读者,或者你小说里的角色,却奇怪地辗转出现在你真实的生命中,那一刻你才会感觉到,小说触碰到的那种冰与火、神与魔之境。小说是一种非常静寂或非常神性,或极度触碰到人类的疯狂或悲惨的极限,时间感和篇幅都非常巨大的存在。你只有在这种近距离在真实生活遇到那些你小说的读者,或者说遇到你小说中所写的人物的时候,你才有那么强烈的敬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