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微尘纷坠心田

显然,优秀作家对意识的捕捉,在时间上是先于常人的。他似乎掌握了头脑意识制造机的结构,可以在这台机器运转之前就预判出它的产物。这时候,文学与意识的关系不仅仅涉足到文学能够赋予新道德的层面,它还进入了文学究竟在何种程度上区别于别的学科的终极问题。心理学、社会学甚或经济学,都可以对人的行为、意识做出解读,但他们的解读往往是基于结果的,也往往采取一种严谨的、不动声色的科学态度进行“后视之明”的阐释。对于作家来说,他们的推测却往往开始于行动之前,亦即,文学对人的存在的描绘,始于原因而非结果。作家们手持极为精密的刀具,一层层翻开我们五脏六腑的暗箱,抖落一地藏纳的念头。他们替我们面对内心的私语,甚至帮助我们发现私语的夹层。这个过程不依靠任何创作观念,只凭借无限逼近“人何以为人”的勇气,有时候,这种勇气是令人绝望的。对个体化意识发掘的推崇,恰恰不是要役使人走上孤绝于人世的体验,相反,越是那些细如毫发的感受,越具有某种潜入每个人生存境遇的普遍可能性。这种普遍的欲望更接近于巴尔扎克“人间喜剧”的宏图,而非康德那与星空同辉、常人难以企及的普遍道德律令。C。S。路易斯在《文艺评论的实验》结尾,有一段激动人心的评论:“在阅读伟大文学之时,我化身为千万人,但我仍然是我自己。恰如希腊诗歌中的夜空,我以无数之眼观看,但观看之人仍是我。”每潜入一部伟大作品的私密个体意识,都是一次从自我走向普遍、最后仍归位于自我的逡巡,在触摸到包蕴于普遍性的个殊性的珍贵时刻,也许就是路易斯所谓的“我前所未有的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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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罗伯格里耶《密室》,见《快照集》,余中先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2鲁尔福《地震的那天》,见《燃烧的原野》,张伟劼译,译林出版社,2021年。3奥康纳《好人难寻》,见《公园深处》,主万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年。4皮格利亚《人工呼吸》,楼宇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9年。5.曼斯菲尔德《幸福》,见《曼斯菲尔德短篇小说选》,杨向荣译,外文出版社,2000年。6.博尔赫斯《南方》,见《杜撰集》,王永年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年。7马尔克斯《巨翅老人》,见《世上最美的溺水者》,陶玉平译,南海出版公司,2015年。8麦克劳德《海风中失落的血色馈赠》,陈以侃译,上海文艺出版社,2015年。9托卡尔丘克《旅客》,见《怪诞故事集》,李怡楠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20年。10艾辛格尔《广告画》,见《被束缚的人》,胡蔚等泽,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11,契诃夫《带小狗的女人》,见《契诃夫小说全集》,汝龙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12.霍桑《胎记》,见《霍桑短篇小说精选》,林之鹤译,安徽文艺出版社,2012年。 2、除此之外,文学对内心意识的挖掘,大概可以归纳为三个层面描写你意承认的意识(我爱他),描写你不愿承认但自知的意识(我爱他,我希望他妻子死去),描写你自己都没察觉的意识(我爱他并且希望他妻子死去,但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他有钱才这么想)。通俗小说继承了第一种描写,而伟大的作品在后两种意识书中不断努力。 3、理解作品最切近的方式,除了文本细读,就是模仿和抄写,很难想象不读书、不模仿的作者会创作出何种文章。模仿的时刻,也就是逼着读者用作者的经验置换自我经验的关键时刻,哪怕这种作者经验是读者全然陌生的,但他也在最低限度上获得一种对于原作修辞、风格、语势的熟悉感。 4、一切要求归纳“主旨”“中心思想”的文学练习,都“散发腐臭的味道”,这些通用而精炼的文字所提取出的,只是信息。文学当然不是信息。 5、文学本身就是一门极端向内挖掘的学科,它固然也写社会、也反映现实,但它所勾勒的最深的对象,是人的存在本身。向内挖掘得越深,评价的标准就越模糊;反之,如史学、社会学这些学科,更多的是向外描绘,因而,一种可视的、可量化的、公认的标准也就相对易于达成。 6、C.S.路易斯在《文艺评论的实验》结尾,有一段激动人心的评论:“在阅读伟大文学之时,我化身为千万人,但我仍然是我自己。恰如希腊诗歌中的夜空,我以无数之眼观看,但观看之人仍是我。”
张秋子

原作者:张秋子

张秋子作品: 《堂吉诃德的眼镜》
张秋子简介:

张秋子,云南昆明人,南开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现为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比起“教外国文学的”或“专业读者”,更想做“向绝大多数人打开文本的人”。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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