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书让我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倒不是书中有什么现成的答案,而是那些作者的处境跟我差不多——在思想的泥潭中挣扎,我引为知己。从鲁迅、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到费尔巴哈、黑格尔和康德。有一次赵振开问我,听说你读哲学就像读小说,我确实觉得两者没什么区别,《精神现象学》是另一种形式的小说,只不过是用哲学概念讲述的个人故事。1967年中到1967年底,北京图书馆对外开放了。那一段时间我风雨无阻,从不缺席。每天早晨四点起床,我带上干粮,到图书馆大门外排队(每天只发两百多个座位号)。1970年1月,我被关进公安局。没过多久,第一次提审开始了。那是个高大壮实的警察,他称费尔巴哈为唯心主义,我纠正他说费尔巴哈是唯物主义哲学家。我还引用了宪法和毛主席《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为自己辩护。这让他极为震怒。没几分钟就把我押回监房,上了背铐。一戴就是半年,除了上厕所,吃饭睡觉都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