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遗憾,人必须睡觉。”弗朗索瓦丝说。“尤其遗憾的是人不可能感觉到自己在睡觉。”热尔贝说,“一旦开始意识到自己在睡觉,那就是醒了。人没法享受睡着时的乐趣。”“您难道不认为当别人睡时您却醒着是多么绝妙的事吗?弗朗索瓦丝放下笔,侧耳细听。万籁俱寂,广场一片漆黑,剧场也一片漆黑。“我喜欢想象大家都在酣睡,而这时地球上只有您和我是有生命的。”“这情景倒让我有点儿害怕。”热尔贝说。他把掉到眼睛前面的那一长缕黑发甩到后面。“就像我想到了月亮:那些冰山,那些龟裂的土地,荒无人迹。第一个爬上月亮的人必须有胆量。”“假如有人建议我去,我不会拒绝。”弗朗索瓦丝说。她看了一眼热尔贝。他们通常肩并肩待着,她喜欢感到有他在身边,哪怕他们不交谈。今夜她却想和他说话。“设想那些您不在现场时发生的事是很怪的。”她说。“是,是很怪。”热尔贝说。“这就好像试图设想自己死了,虽然做不到,但总是假设自己在一个角落里观看。”“这很滑稽,所有这些自己永远看不到的事儿。”热尔贝说。“从前,一想到我永远只可能认识世界小得可怜的一部分,就感到忧伤。您不这样认为吗?”“也许。”热尔贝回答。弗朗索瓦丝笑了。和热尔贝聊天时常会遇到阻力,想从他嘴里掏出一种肯定的意见是困难的。“但现在我放心了,因为我确信无论我到哪里,外部世界都会随我而动。我的一切遗憾都烟消云散。”“遗憾什么?”热尔贝问道。“遗憾仅仅活在我自己的躯壳内,而外面却是大千世界。”热尔贝扫了一眼弗朗索瓦丝。“是的,尤其是您过着一种可以说是有条不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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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贝塔里厨房的那个夜晚,我向安德蕾吐露心声,承认自己深深依恋着她,后来我对她的情感逐渐变得不那么炙热。虽然她对我而言依然非常重要,但现在我的世界里有了其他人,也有了我自己:她不再是唯一了。 2、为什么女人是他者,要知道的是,在女人身上,在历史的过程中,自然怎样被攫取了;要知道的是,人类把女性变成了什么。 3、这就是说,在试图成为上帝的徒劳尝试中,人使自己以人的身份去生存,而如果他对这种生存感到满意的话,他就和自我完全符合了。对人来说,如果他想生存,就必须走向那个他永远也不能成为的生灵;但是,他可以希望这种张力,包括这种张力中所包含的失败。他的存在就是有缺失的存在,但有一种这个缺失的存在方式,它恰恰就是生存。 4、我们想给她的至交好友分送一些纪念品。我们打开她的草编包,里面塞满了毛线球,没织完的毛线,她的吸墨笺、剪刀、顶针,我们一阵激动。每个人都明白事物的力量,生命凝结于其中,比任何时刻都明显。它们静静地躺在我的桌子上,如同被遗弃的孤儿,再也派不上用处,等待着被当作废物丢弃或者找到另一个归宿一一弗朗索瓦丝阿姨送给我的收纳箱。我们把她的手表留给了马塞尔。在解下那条黑色丝带的时候,普佩特哭了:“这太傻了,我不是个喜欢收藏东西的人,只是不能把这条丝带扔掉。”“留着它吧。”试图将生与死合二为一,在不理性的事物面前理性地行事,这些都是徒劳的。在复杂的情感中,希望人人都尽力控制。留下遗愿,或毫无遗愿;拥抱尸骨,或抛弃你所爱的人的尸体,将其葬入坟墓。 5、有些少女永远不能体验到真正完整的爱情,她们一生都在追求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女人不会接受她的次要者地位,除非她在这种放弃行为中可以重新变成主要者。可不是吗,她在变成客体的过程中,成了孤芳自赏的偶像,但对他仍成为次要者的无情逻辑,她则予以唾弃。她想成为迷人宝贝,而不是做被人获取的物品。于是,男人们发现这种前后矛盾是无所适从的:她袒胸露肩,裸露双腿,可人们一旦去注视它们,她便会脸红,恼怒。她喜欢刺激男性,但如果看到她已经引起他的欲望,她又会感到厌恶,退避三舍。男性的欲望是恭维,同样也是冒犯。 6、只要女人还想做女人,她的独立地位就会在她身上引起自卑情结;反过来,她的女性特点使她怀疑自己的职业机会。
西蒙娜·德·波伏瓦

原作者:西蒙娜·德·波伏瓦

西蒙娜·德·波伏瓦作品: 《第二性》 《第二性(纪念版)》 《告别的仪式》 《一个规矩女孩的回忆》 《名士风流》 《模糊性的道德》 《安详辞世》
西蒙娜·德·波伏瓦简介:

西蒙娜·德·波伏瓦 (Simone de Beauvoir,1908-1986),法国哲学家、作家、女性主义者。1945年和让-保罗·萨特等人共同创办《现代》杂志,致力于推介存在主义观点。1949年出版《第二性》,引起极大反响,成为女性主义的经典。1954年凭小说《名士风流》获龚古尔文学奖。她和汉娜·阿伦特、苏珊·桑塔格并称为西方女性学术的三个中心。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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