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伏瓦:是不是由于感到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您才一直拒绝任何使你与众不同的东西?我的意思是,您的朋友经常会注意到您对一般意义上的所谓荣誉十分厌恶,避之不及。这是否与之相关?此外,您在怎样的场合中才会确切地表现出这种厌恶?萨特:肯定是有一定联系,但也跟我的思想有关,即我深刻的实在性是凌驾于荣誉之上的。因为这些荣誉是由一部分人颁发给另一部分人的,颁发荣誉的人,无论他又荣誉勋章,还是得过诺贝尔奖,都没有资格办法荣誉。我没见过也有权利给康德、笛卡尔、歌德颁发奖项的人,而这个奖项意味着您目前属于一个级别。我们把文学变成了一个有等级的实在,而您属于这种文学中的某一个级别。我否定这样做的可行性,因此,我拒绝任何荣誉。波伏瓦:这能解释您为什么拒绝诺贝尔奖。但您第一次拒绝是在战后,拒绝了荣誉勋章。萨特:是的。对。在我看来,荣誉勋章是给平庸之辈的酬劳,适合批量生产。可以说,某个工程师应该得到荣誉勋章,另外一个跟他差不多的工程师不配拿。说着的,他们并不是由于自身的真实价值,而是由于他们干的工作,或者是头头的推荐,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被鉴别。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与他们的实在性相应的东西。这种实在性是无法计算的。波伏瓦:您刚才使用了“平庸”这个词。所以,在平等理论之外,您毕竟会时不时地用到贵族化的修饰语和表达法。萨特:啊,不,完全不是。因为我跟您说过,在人的进程中,也就是一个人的发展过程中,自由和平等在前,而最终都要归于平等。但人也是一个有等级的存在,作为等级中的人,他可以变成白痴,也可能他喜欢等级甚于喜欢自己的深层实在性。在这个等级水平上,他也许应该等到一个变异的修饰语。您明白吗?波伏瓦:我明白。萨特:我认为,我们周围的多数人对荣誉勋章、诺贝尔奖和类似的东西都太趋之若鹜了,而实际上它们不说明任何问题。这些东西对应的是一种在等级中划分的差别,一种不真实的、抽象的、我们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