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大惑不解发现,我那座城的男女老少,人手一支接收器,他们全在嘻嘻哈哈地传递谎言。他们名之为手机的小金属盒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恭喜你中了特奖奥迪汽车详情请拨OO八OOXXXXXX”或“XX银行信用卡客服中心您有一笔八千元的卡费逾期未缴请尽速与我们联络”之讯息。他们晕晕陶陶,如痴如醉,只有一些属于这城市边缘畸零人的老人、文盲、孤寂单身或鳏夫,会被催眠般照着那闪着银光透明蛛网的谎言之指示,把他们银行里可怜兮兮的户头存款转账到那神秘的不存在之祭坛作为奉献。有另一派社会人类学者认为这些有谎言编织而成的讯息之网,其实是作为这座城市如同免疫系统之巡逻白血球而存在:它们通过基础谎言之测试,辨识这个群体里的弱者、低能者、残疾者,狙击他们,摧毁他们,加速城市的健康代谢。是的,诈骗在这座城里,扮演着类似种族优生学汰选系统瓣膜或过滤器那样的功能。它隐形而溶解在城市居民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饮用的水、他们阅读的杂志、他们扭开的电视或车内收音机。那是一种极大规模,可能包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洛洛托夫斯基、斯特林堡这些表演艺术大师皆瞠目结舌的戏剧演出,角色随时进入与离开,演员们互相像谵妄症者这一刻清楚意识他们正一字不差背诵着看不见的舞台台词,下一刻却跌入应该属于情感记忆练习课程的童年伤害或内心黑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