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他母亲的轮椅走进那间医院。他经过一个有喷泉池的花园、草坪上有一些小圆叶灌木被修剪支架成长颈鹿、恐龙、山羊或是狐狸、白兔的形状。夜间的停车场?只停放着两三辆轿车。偌大的空地露出本貌,原来只是一片黑色的柏油路面漆上似乎犹汁液淋漓的白漆框格,在街灯照明下显得空旷迷幻。有一只白了一眼的癞皮狗,匿藏在其中一辆车的底盘下,猛然地对他们嚣吠。 他吓了一跳。定下神后才想起他母亲几乎是一动不动的。也许只有动物当下便知那是一具尸体吧。他推着他母亲穿过一扇电动门、一股冷风扑面袭来。他推着轮椅来到一处灯光大亮的角落。有一群穿白色(或绿色)制服的医生和护士们正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他们似乎在争辩着什么,双方的音量都很大。那个男人满头大汗,喘着气描述某一个护士?长相。似乎是他带他临盆的妻子来此挂号,一个长得那样那样说话声音是像这样的护士,拿了一份数据要他填,就先带他那将要分娩的妻子坐电梯去产房了。但是等他填好资料,却楼上楼下跑遍,整间医院都找不着他的妻和那个护士…… 但那些护士们发誓说我们急诊室并没有这样一位值班护士噫…… 他有一种古怪的念头——也许是这间夜间医院过强的冷气造成的影响——他觉得他仿佛梦游般地推着他母亲闯进来的,是一间日系百货公司(SOGO?高岛屋?新光三越?)地下一楼的生鲜超市。他畏怯又疏离地推着推车(不是菜篮车,是他母亲的尸体)?过那些长腿女人穿着高级套装拿着塑料小杯请人试吃冬虫夏草或杏仁茶或直接现场煎嘟嘟好小香肠的摊位车。他经过蔬果部门、洋酒部门或洗发精沐浴乳排架或狗豆子狗罐头猫罐头部门,来到那像停尸间一整排横列的冷冻柜平台。 那一盒盒用保丽龙盒盘盛着再用保鲜膜裹覆住的,动物的肢解尸块。上头贴着一张小贴纸,标示着:该尸块的部位名称(或器官名称)、价钱、还有赏味期限……譬如说:尾冬骨(那是猪尾巴去毛剥皮放血后,白色脂肪以凝固状附着在尾骨一环节一环节被剁开的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