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比较接近魔术,诗则必定是炼金。因为小说可以靠着虚构的特权,制造让人眼花缭乱的烟雾迷障,变魔术般地操弄现实,赢得掌声。小说家欺骗、迷惑的,和魔术师一样、是他的读者、观众们。小说家和魔术师一样,自己是清醒冷静的。但诗人却要面对自己,要说服自己或者可以说:欺骗自己。他得要找到自己信其为黄金的东西,没有可以唬弄的,也没有意义去唬弄 硬要把不是黄金的东西转变为黄金,这是炼金师和诗人,同样值得敬佩的强大意志力。我们蓦然理解:炼金术的没落,与现代诗的兴起,在西方几乎是一起发生的,这或许不是偶然。我们也蓦然理解:存在于西方现代诗内部的那股强韧力量,在东西方传统诗里都找不到的,也许就是炼金术的借尸还魂。 不过诗、现代诗,显然比炼金术幸运且成功。因为诗人们不只留下梦想与努力的记录,还留下了大量的和黄金一样质纯美好、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诗作。真正在平庸、廉价、无聊的日常语言里,变造出来的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