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最早的钟表来自于中世纪的修道院。但整齐划一的生活秩序从来不会反过来影响日常的时间。仿佛自从有了时间的刻度,我们就自然而然随着钟表的刻度起居、饮食,也随着绝对时间斩钉截铁地累积而日益衰老。繁衍与新陈代谢的更迭难免敦促感伤的蔓延,这便有了在世的追忆。那几天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看看兴建的摩天大楼,又看看公车手扶杆上挂着的假苹果,总会有些恍如隔世的惘然。出生在城市里的人,总是试图在光怪陆离的嬗递中找寻到一个如山水般永恒的存在,得到的却往往是谬悠之说。唯有尚不及被清理的物质,尚留有所能辐射的断代想象,投射于时间的河床,此去经年以来,为不可靠的记忆做着悄悄地订正。 记得王安忆写过一篇关于朱天心小说的评论,文章名为《刻舟求剑人》。文中写道:“开发与草创的情景尚在眼前,转瞬却成了古都。”可就连这样的演绎,如今也并不是地球新鲜事。在大小城市里做一个刻舟求剑人无疑是悲哀的。我想,我们不应该用自己的生命时间作为尺度,丈量城市的兴衰,城市也不需要我们这样做。就像我们不应该用人的健康去丈量地球的危难。就算地球上没有人类,也会有花开花落,会有四季,会有红的、黄的,会有灰的、黑的静物连接时间之谜。人类惧怕寒潮,又怜惜寒英。人间万美,难免起了刻舟求剑的偏执心。可惜但凡欲为万里赠,总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