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家人在台湾火葬场亲眼看着我父亲的身体被推进烈焰中去,烧了半小时,推出来以后已经烧成骨灰。我们捡骨,他的脚骨、他的头盖骨、他的脊椎,把这些放在骨灰坛里面,还有些要压碎才放得进去。但是我在白云机场的这个上午,我看到这个和尚对我笑,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突然会觉得,我父亲会不会其实真的就像我写的那首诗一样,所谓的死亡,其实是他持续地在这个世界不同的机场继续地旅行,继续地流浪,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旅行,慢慢地,他对现世的记忆会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淡薄,他慢慢忘记了这个现世,他终于变成了一个诈骗的和尚,然后流浪的途中,有一天他辗转到这个机场,还以一个诈骗和尚的身份,诈骗到的是他前世的儿子。因为某种频率的波频的关系,他不记得我了,但是他看到我的时候,他就特别地喜欢,露出只有我记得的那个我老去的父亲看到我才会出现的那么喜欢、那么喜欢的笑脸,那样的父亲的笑,我的内心非常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