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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天空中有一架飞机飞过去,它不可能是低空飞的,怕撞山,所以飞机都显得很小。这小男孩突然就对着天空做出一个动作:把大拇指跟其他的手指头圈成一个圆圈圈,好像一个瞄准镜,然后对着天空,把那个小小的飞机圈在“瞄准镜”里,然后做一个假动作,把那架飞机抓在手掌里,好像抓了一只小虫或一条小鱼苗凑到嘴边,像吸一口气那样把它吸掉。我问他,你在干吗?他说,抓50架飞机,可以许一个愿望,非常灵验。所以我就听了这个小男孩的话。我那一年追我太太追得特别难,根本追不上。我后来跟我小儿子说,你爸当时应该吃了两千多架飞机才追到你妈。我又特别功利主义,我在开车的时候看到飞机,手就伸出去抓,就好像飞机的躯壳还在天上飞,我就把飞机的灵魂抓起来,放在手掌里,握在中间,然后就送到嘴边把它吸掉,这样就累积到一架。我心里一直在记数,现在是第34架、第35架、第36架,那到第50架我就觉得可以许一个愿。我那时候应该吃了有两千多架飞机。有一段时间,我还经常去那个机场,我的天啦,满天满地都是飞机,我在那里狂抓,在那边一直吸、一直吸,别人看都觉得我是神经病。这个到底是灵或不灵?但是,我后来真的娶到这个女孩了。那时候我还许过一个愿。那时候在夜晚开车,经过台北的罗斯福路。如果要开到新店的话,中间至少会经过大概二十个红绿灯。我当时就在心中许了一个愿说,我如果现在一路飙车(那当然是夜晚,夜晚车辆比较少),我一路飙到罗斯福路的尽头,不要碰到任何红灯,我就一定会娶到这个女孩。我就加速一直冲冲冲。当然中间有作弊,其实有的时候中间绝对有一两个正在变成红灯,或者已经变成红灯了,但是我还是闯红灯过去了。竟然真的一路给我飙到罗斯福路的尽头,没有被红灯拦下来。当然,这个你说准还是不准?我也不知道。但是最后,如果按结果论,我许了那个愿,向一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天地之间的什么神明许了愿。结果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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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会问:“为什么要有第二次?”在激烈清绝,饱胀着青春与衰老、回忆与欲望,近乎疯狂的逆悖时光之诘问,并让人讶然骇异“烧金阁”的第一次之后,“你和我一样,不喜欢这个结局?”重来,重起炉灶。布莱希特式地要死去的演员们起身,在老妇与少女的画皮间挑拣戏服,重新站位,灯光,敲导演板(“Action!”),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命运、语境、哲学论辩之位置,因之召唤起对同一组角色完全不同之情感……重来一次。 2、而我和蔡那时的相交,仔细想来,正是十五六岁ー个典型台北长大的台北小孩,和南部本省海线黑帮家庭出生的zhitu𨑨迌少年,像两只蜗牛,试探着彼此也懵懂的硬壳(虽然一踩就碎),和粘湿的柔软部分,无法掌握语言,但好像都是教官眼中坏分子的某种“前成人社交腔调”的启蒙。 3、那一段时间,我在夜晚失眠时,常会在网上看一个叫马未都的老头说古董,因为这一行真正神秘和引人着迷之境,就在 “辨真伪”,所以他说起那些行里眼花撩乱、各种造伪的手法,就像划破唐传奇一个神秘剑客背上的囊袋,里头牵出无数小人儿,翻滚作打,百工技艺,各自炫耀那些以假乱真的绝活。 4、常常在和一个人分别了很多年以后,重逢时错愕地听见他们在描述着一个陌生的、和你完全无关的你自己。像是一个你早已遗弃的、有着你的脸的死婴,却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他们的温室里被孵养长大。你恐怖地想象着那个死婴,在他们的温室里,发出波波声响成长的情形。有一天,你在戏院里,或是隔旁的公用电话,或是公车后座两个聒噪的女人的谈话里,听见她们在谈论着“你”—那个早在某一处岔口和你分道扬镳的“你”。 “那不是我!”你在心里大喊。 5、这种绝美对我来讲就是某些故事里非常奇妙的时刻,这个奇妙时刻是,它并不是靠剧情在找寻某些救赎。人心受到创伤,或是人被遗弃了,人在生活中被踩扁,发出一种别人用皮鞋踩你的叽呱的悲惨声音,沦为被羞辱和被损害者;而在这个时刻,只有透过电影、小说、诗、音乐这些艺术,在某一种时刻,它有一种幽微的光升了起来,抚平了、疗愈了所有人受过创伤的心灵。 6、我若有所悟。像进入一个更庞大更漠然的族类。像宿命性的巨大伤害在那时便已埋下伏笔。
骆以军

原作者:骆以军

骆以军作品: 《匡超人》 《西夏旅馆》 《我们》 《遣悲怀》 《我们自夜暗的酒馆离开》 《女儿》 《无限阅读》
骆以军简介:

骆以军,台湾作家,祖籍安徽无为,1967年生于台北。作品以小说为主,兼及随笔、诗和文学评论。长篇小说《西夏旅馆》2010年荣获第三届红楼梦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首奖,2018年荣获第五届联合报文学大奖。代表作有《妻梦狗》《月球姓氏》《遣悲怀》《我未来次子关于我的回忆》《西夏旅馆》《女儿》《纯真的担忧》等。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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