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们,要是你们六斋(“学生宿舍”在当时的称谓)丢了东西,就是我张育海干的。”我隔着小窗模糊的玻璃向外望去,只见他瘦高挑儿,背着破书包,双手叉腰,几颗青春痘随着嘶喊在脸上跳跃。我回应说一凡不在,他这才骂骂咧咧走开。自打他勾上一凡,六斋从此不得安宁,大家嫌他痞,劝一凡少跟他来往。……要说他可是正牌好学生。学校曾实行免修制度,通过免修考试者可在自修室自学。期中数学考试,他用了不到一半时间就交了卷还得了满分,除了数学还免修英文。“文革”期间,他主持数学改革研讨会,连特级教师张子锷都来了。他反客为主,在黑板上纵横勾连,眉飞色舞。若无社会巨变,他本来是块当教授的料。除了功课好,打篮球、游泳、拉小提琴,几乎样样精通。尤其那口哨吹得一绝——只见他嘴唇搓圆,用两腮每块肌肉控制气流,悠悠一曲穿天入地。一问,才知是比才的《牧歌》。后来一听这曲子就会想起那口哨。……张育海最仍受不了的就是平庸。提起一个有望升官的同学:“将来嘛,他会过得很殷实,不到四十岁就秃顶。”说着他边模仿那干部派头:懒洋洋陷在沙发里,俩拇指在肚皮前交叉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