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件东西都向您说过话了,您搜集来了好叫它们叙述您的事迹。”雷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一定神:“照您这么说,不论这个,还是那个,不见得更好,也不见得更坏?如果我是一个小气或者卑怯的人,我照样叫您喜欢?”“您这个样就叫我喜欢。”他温柔地笑一笑,但是雷吉娜不由感到透不过气来。她那么引以为荣的德性,福斯卡难道毫不重视?她需要把他留在身边,与他共享她生命中的每一个时刻。他在那里,凝视河水、小船、矮屋。所有这些曾使雷吉娜流连忘返的东西,将随着她进入永恒。他向她凑过身去。在永生的嘴唇底下,雷吉娜觉得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这是一个骄傲的孩子、孤独的少女、心满意足的妇女的嘴唇。这一吻随同她所爱的事物的形象都铭刻在福斯卡的心田。这是个有手有眼的人,我的伴侣,我的情人,然而他还像天神似的千古不朽。太阳西斜了:对他对我是同一个太阳。河面上飘来一股水的味道,远处吉他在歌唱,突然,荣耀、死亡、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除了此刻的激情以外。“我试,”他说,“偶尔,我的一个人物开始呼吸了,但是他立刻又窒息了。他们出生,他们生活,他们死亡。除了这些,我对他们没有别的话可说。”他闭上眼睛,像是绝望地在追忆某件往事。他说:“这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气,或者很多爱,才相信人的行动是有价值的,相信生命胜过死亡。”一个小时以来,他就是在那里踱来踱去,像关在笼子里、永世关在笼子里的一头狗熊。雷吉娜打鸡蛋,而他在房里从这头踱到那头。每秒钟滴滴答答地堆积在盆底,颜色发黑,丰腴可口;每个脚步声消失在空中,留不下一点痕迹。他腿的动作,她手的动作:蛋黄酱吃完了,碗洗干净了,也留不下一点痕迹。《罗莎琳德》、《贝蕾妮丝》、《暴风雨》的合同……日复一日,她耐心地建设自己的一生。他踱过来踱过去,后一步抵消了前一步。我,我的一切是一下子抵消的。她喝干了一杯,又倒上一杯。罗杰就会说:“你别喝啦。”她还是会喝,再抽几支烟,厌烦、愤慨、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