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早晨上路前坐下来准备吃早餐,无意间翻开报纸,看到上面登了一则电文,说是你哥哥,你们真正的一家之主,爵位的继承人,家庭的栋梁,被发现死在一道沟里,身边是他发射后的空枪。这恐怖的悲剧,现在据知是意外事故,可当时却暗指另有蹊跷。这样一个谁见了谁喜欢的年轻人,几乎可以说是在成婚的前夜,却突然死了。如此悲惨的变故,使我想到你本人的哀伤会有多深、该有多深;使我意识到你母亲,她的幸福和欢乐之所寄的人失去了,那她会面临怎样的哀痛,她曾亲口告诉我,你哥哥从一落地就没让她掉过一滴眼泪;我也意识到你本人的孤单,因为你另外的两个兄弟都出门不在欧洲,所以你母亲和妹妹在哀恸中不但要靠你照应,还要靠你处理出了人命之后必不可免的大大小小令人伤心劳神的事务[22a];一想到眼泪,一想到承载着这世界的泪水[22b],一想到做人处世的种种哀愁——在这万千思绪百般情感的交汇之下,汹涌在我脑海中的便是对你及你家人的无限同情。对你的愤懑和怨恨我忘了。在我病重时你那样待我,在你痛失亲人之际我不能以牙还牙[22c]。我当即致电给你,表达我最深切的同情,并随后去信,邀请你一走得开就到我家来。我觉得在这一特殊时刻丢下你,通过律师正式的一刀两断,对你会是太可怕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