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川:对呀。按照通俗艺术教育的黄金律,千千万万的人画出来都是雷同的,没有问题但也说不出好的东西,那有什么意义?如果每一张没有一个新的清新启示、或清洁,我也不会坚持四十多年表达它。我是个很没有耐心的人,能这么长久的坚持专注,是为给自己设置了很多难度。比如我故意不打草稿,故意不虑主体人物在画面中的位置,任意一点就开始画。肯定有不少的错误,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不是左倾就是右偏,然后我就用百分之九十五的力量去调整那些率意的错误。调整好了,一看很舒服,怎么这么“结实的好”。因为开始的那个错误别人肯定不会犯,不幸的错误反成了我燃起的烈火。所以大体上看,每一张都有别样的新鲜感。尽管我往往是七八幅一起创作,但自然保持了最原初的想念和情感,因为我在错误的时间里唱出来了。张立宪:任由错误发生,然后用百分之九十五的精力围绕着错误展开。你有没有一开始就画得特对的时候呢?冷冰川:有。画得太顺畅优美的画,我马上就把它卖了。所以画得太顺手的,我都没有记忆。张立宪:能记住的都是画错了的时候?冷冰川:自己纠结、骂的东西记得久些。画得太顺利时,我往往自己主动停下来,我不信任圆熟。张立宪:你是拒绝圆熟的?冷冰川:我觉得圆熟和多余的技巧都没有用,因为它们没有贫穷。张立宪:缺少贫穷?冷冰川:对张立宪:六十年代的南通大地上产生了这样一个人,真的好奇怪,你这些观念是怎么来的?冷冰川:在错误里放野马,我喜欢在错误里瞎跑,跑得远远的。反正也没有人敢给我律令,也不需要听别人的命令。错误、边缘、野马,也许更接近创作真相。我现在才知道许多老的大师都是这样创作的,神仙挡不住人想逃,越跑离内心的真实越近。因为艺术创作就是这种大似造化小儿的游戏。我就想在一张纸上杀人放火,但我做不到,只有瞎来的时候,才感觉内心是对的,有我喜欢的那种有力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