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其封建色彩本身,这带来两个显著的竞争优势: 其一,比起商品生产的资本逻辑,它显著降低了孵化一个新网红/主播的成本。这也是短视频平台厌恶师徒制的原因之一,在师徒制下,影响力(流量、粉丝)在主播间的代际传播不受平台控制。除非平台主动降权斩断师徒制的传播链条,否则家族类主播孵化新主播是不需要像其他的MCN公司那样购买大量平台广告的。 其二,它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主播个人与MCN公司(家族)之间利益矛盾的问题。由于新生主播的影响力来自拜师、师徒互动、师兄弟互动,遵循“社会关系”逻辑,而不是“公司给你买量”“公司给你对接资源”这种资本逻辑,因此新生主播对整个家族欠下的是“情感债”而不是“资本债”。资本债是可以精算,可以偿清的,但情感债却不可以,与MCN签约的主播,可能在自身对利益的计算或公司对利益的算计下选择解约,并演变成相互指责的舆论大战,但师徒制下的徒弟却绝无这样的机会。受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社会风俗影响,“徒弟”离开“师父”,往往会导致其影响力一落千丈。这是由于,在这种孵化模式下,每个主播的早期核心粉丝,都是直接从上一代主播那里继承而来,“我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才关注的你,现在,你连师父都背叛了,我怎么还会帮你呢?” 直播家族制的本质是数字孪生的塑造,厘清这一核心之后,确实很难指责这种制度是一种封建残余,因为它真的比公司制更好地解决了网络直播行业最本质的矛盾。它用一种虚拟的家庭关系,将资本方(父)、人(子)、消费者(屏幕前的家人们)圈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我们大家族)。在利益共同体内部,资源分配的效率没有明显下降,但利益分配的公平性却优于市场逻辑,并且利益共同体的稳健性也得到了显著提高,得以不断壮大自己抵御外部资本(平台)的盘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