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赘的话说多了,反而会破坏它充满隐喻的日常质地。石黑一雄的英国不是我想象的英国,当然真正的英国我还没有见过;他的上海更不是我所亲历的上海,虽然真的上海早就跟我说了拜拜。我的生命消耗着大量前人的历史积累,同时又破坏着生态之链的每一环。我食荤、单身、无信仰,我尚未对世界做出任何贡献,甚至也无从去忏悔自己随波逐流的怠惰。我就是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消耗,徒劳浪掷着青春与生命。从海的这一头,到海的那一头,猛火坚冰都不曾遇过,我的日常飞跃里充满私人的穷尽。到了第四年我回到故乡时,已有些感到“儿童相见不相识”的惘然。事实上古人的“少小”是真的很小,古人的“老大”恐怕和我如今的年纪差不了几岁。我原以为台北是我人生里的一鳞半爪,后来才觉醒我对台北来说连一鳞半爪都不是。记得莱辛写过:所谓人的成长,其实是“不断发现个人独特的经历原来都只是人类普遍经验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