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病毒的药,一年吃下来小一万块钱,要吃上几年,这钱拿出来确实费力。唐主任说,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卫学金嘴上没说只是笑,这条命换不来钱,还是钱更重要。他坐在电视机前,茫然地看着这些夸张和不知疲倦的肉体。他回顾自身,一个癌症晚期失去了性能力的男的,没有未来,过去也没有丝毫可以炫耀的。他想着自己那可怜的性体验,已经忘记抚摸异性的肉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内心的欲望也在减退,看着那些花样百出交媾的男女,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他站起来,走过去关掉电视,把光盘取出来,放进塑料袋里。走到庭院墙角的狼狗立刻地站起来。狼狗健硕的身体,黑亮的毛发,坚韧的眼神,让卫学金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活过一条狗。拉煤的内燃机车开过去,卫学金看着火车留在半空中的黑烟,陷入了一种悲伤的情绪中。和速度有关,也和人生有关。四十一岁的卫学金,这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想去远方的时刻。路两旁正在掉落着枯叶的高大杨树,以及奋力拉车喘着粗气的骡马,都让卫学金有些不甘心,前面的路也远到看不到尽头。在地沟里看到了一个女土的手提包。包里面有化妆盒,口红,串钥匙,一条黑色的内裤,钱包。钱包里没钱,有身份证和工作证(上面写的是齐鲁石化二厂)。身份证上的高叶梅是黑白照,有些模糊。工作证上的高叶梅短发,皮肤白晳,大眼睛,嘴唇翘起。卫学金把化妆盒口红以及工作证留了下来,其余的物件第二天交给了看大门的老李。工作证上的照片以及口红散发出的淡脂味,凝聚了卫学金对城市、年轻女性、工人这些符号的向往。一个人的时候,卫学金把这两件东西拿出来,闭上眼睛仿佛高叶梅以及她所代表的生活是触手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