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楼拜通过文字在“整理”世界的秩序,在他的笔下,文本的身体是透光的,一种纯理的结构使得一根弦的拨动就能唤起另外众多的和声,一个布料商人的登场就会草蛇灰线地蔓延到最后艾玛死于破产的结局。表面上看,这是文学叙事所暗含的清晰感与秩序感,实际上这是人对自我认识理性的肯定:世界终将能被我们认识,正如人终将能被我们刻画。很多年后,卡夫卡才在日记里表达出对这种清晰理性所具有的视野与矢量的厌恶,那时,他正在读狄更斯并且觉得“很难读”,因为,整个故事像“从一个小点到越驶越近的由钢铁、煤和蒸汽组成的火车头”,它由时间领跑,冲向终点。在这里,令卡夫卡感到痛苦的,正是小说作为镜子所折射出来的清晰全景(钢铁、煤和蒸汽)与奔向终点的矢量,那背后有种令人颤栗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