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田中康夫知事说,听说 PPK 运动发祥于长野,你可一定要阻止,这简直就是法西斯主义啊。最开始田中知事也不明白我的意思,还问我:“哪里法西斯主义了?” 他还说:“这可是老百姓心中切实的愿望啊,死前一直健健康康的,直到某一个早上突然就死去,这样不好吗?”但是,没有人能按照自己的预想死去。你也不是按照预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明明不可能按照预想迎接死亡,但那些推行 PPK 运动的人却没想过,要是有一天他们没按照 PPK 计划,病倒了,起不来床了,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那些人会为了维护自己的 “尊严” 而选择死亡吗?说甚麽 “有尊严的生”,单单把 “尊严” 作为价值,还把它看作比 “生” 更重要的价值。如此重视 “尊严”,好像 “尊严” 就是终极自我决策的对象,让人觉得它是比 “生” 更为崇高的价值。等一等,这真是太奇怪了。为甚麽没有人发出这样的质疑呢?现在想来我觉得有吉佐和子真的太了不起了。她在写《恍惚的人》(有吉,1972)的时候,曾经跟文艺评论家平野谦先生对谈。她的那部作品十分细致地刻画了老人恍惚的状态(现在想来应该叫阿尔茨海默病),平野非常 “具有男子气概” 地说道:“我不愿意,要是有一天这样的话那我宁愿去死。” 有吉当时好像只有三十多快四十岁,毅然决然地跟平野这样说道:“我就算脑子不清楚了,给周围人添麻烦,我还是要活下去。” 哎呀呀,我真觉得她是个了不起的人啊(笑)。所以啊,思想的作用是甚麽?不就是对那些头脑不清楚、嘴边还流着口水的人说,即便这样你也要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