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人谈起自己的悲伤时表现得很克制的理由是,就悲伤而言,他是一个永世流浪的犹太人。在这个意义上,阿赫玛托娃是俄罗斯诗歌中的彼得堡传统的地道产物,该传统的奠基者们本身都有欧洲古典主义及其罗马和希腊源头作后盾。此外,他们也都是贵族。在我们一生中,时间用各种语言来跟人说话:用天真、爱、信仰、经验、历史、疲劳、犬儒、愧疚、颓废等的语言。其中,爱的语言显然是通用语。它的词汇吸取所有其他语言,它的谈吐满足一个主体,不管该主体多么无生命力。还有,在这样谈吐之后,一个主体获得了一种传教士式的、几乎神圣的度量单位,既呼应了我们对我们的激情对象的感觉,也呼应了基督教《圣经》关于上帝是什么的说法。爱在本质上是无限对有限所持有的一种态度。相反则构成了信仰或诗歌,阿赫玛托娃诗中的爱情主题一再重现,不是源自实际牵涉,而是源自有限对无限的乡愁。对她来说,爱情实际上变成了一种语言,一种密码,一种用来记录时间的信息或者至少用来传达时间的信息的音调;只不过,她以这种方式更能听清楚那些信息罢了。因为最使这位诗人感兴趣的,并不是她自己的生活,而恰恰是时间和时间的单调对人类心灵产生的影响,尤其是对她自己的措辞产生的影响。因为作诗法对时间的认识远远多于人类愿意承认的。近距离暴露给这种知识,或者更准确地说,暴露给这种重组后的时间记忆,会造成过度的精神加速,使得对来自实际现实的见解失去新颖性,如果不是失去重力。没有任何诗人可以弥合这个豁口,但一位按良心办事的诗人也许可以降低他的高音,或者压抑他的措辞,以便用轻描淡写的态度对待他与真实生活的疏离。这样做有时候是基于纯粹的美学目的:使自己的声音不那样戏剧性,不那么像美声唱法。不过,更常见的是,这种伪装,再次是为了保持清醒,……所谓诗中的音乐,在本质上乃是时间被重组达到这样的程度,使得诗的内容被置于一种在语言上不可避免的、可记忆的聚焦中。换句话说,声音是时间在诗中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