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业最为辉煌的成果便是赋予我们一种感觉,让我们觉得可以将世间万物尽收胸臆——犹如物象的汇编。收集照片就是收集世界。 拍摄就是占有被拍摄的东西。 相机会让人想象成xx,大家都会不自觉地使用的那个难以避免的隐喻的小小变体。无论我们对这个幻想的意识多么朦胧,每当我们谈到把胶卷“装入”相机、拿相机“对准”某人或“拍摄”一部录像时,时常会毫不掩饰地说到它。 相机不能强奸,甚至不能拥有,尽管它可以假设、侵扰、闯入、歪曲、利用,以及最广泛的隐喻意义上的暗杀——所有这些活动与性方面的推撞和挤压不同,都是可以在一定距离内进行的,并带着某种超脱。 不过,拍照的行为仍有某种捕食意味。拍摄人即是侵犯人,把他们视作他们从未把自己视作的样子,了解他们对自己从不了解的事情;它把人变成可以被象征性地拥有的物件。一如相机是枪支的升华,拍摄某人也是一种升华式的谋杀——一种软谋杀,正好适合一个悲哀、受惊的时代。最终,人们可能学会多用相机而少用枪支来发泄他们的侵略欲,代价是使世界更加影像泛滥。人们开始舍子弹而取胶卷的一个局面是,在东非,摄影游猎正在取代枪支游猎。游猎者手持“哈苏”相机而不是“温彻斯特”步枪;不是用望远镜瞄准器来把步枪对准猎物,而是透过取景器来取景。在十九世纪末的伦敦,撒缪尔·巴特勒抱怨说:“每一片灌木丛里都有一个摄影者,像吼咆的狮子到处逛荡,寻找他可以吞噬的人。”如今,摄影师正在追逐真野兽,它们到处被围困,已稀少得没得杀了。枪支在这场认真的喜剧也即生态游猎中,已蜕变成相机,因为大自然已不再是往昔的大自然——人类不再需要防御它。如今,大自然——驯服、濒危、垂死——需要人类来保护。当我们害怕,我们射杀。当我们怀旧,我们拍照。 哪怕无法作出身体行动意义上的干预,使用相机也仍不失为一种参与形式。虽然相机是一个观察站,但拍照并非只是消极观察。就像窥淫癖一样,拍照至少是一种缄默地、往往是明白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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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出有一个地狱,当然并不就是要告诉我们如何把人们救出地狱,如何减弱地狱的火焰。但是,让人们扩大意识,知道我们与别人共享的世界上存在着人行邪恶造成的无穷苦难,这本身似乎就是一种善。一个人若是永远对堕落感到吃惊,见到一些人可以对另一些人施加令人发悚、有计划的暴行的证据,就感到幻灭(或难以置信),只能说明他在道德上和心理上上不是成年人。 2、本雅明回忆童年时代和母亲散步时的倔强,母亲会把无关紧要的行为内容变成对他实际生活能力的测试,因而强化了他本性中笨拙无能(“到今天我都不会煮咖啡”)和极其倔强的层面。“我比实际上似乎更迟钝、更笨拙,也更愚蠢的习惯源自这样的散步,这样的习惯具有一种随之而来的极大的危险性,即它会使我认为比我实际上更敏捷、更灵巧,也更精明。”这一顽固造成的“最严重的后果是,进入我视野中的东西我好像连三分之一都看不到”。 3、美——以及对美的关心——是会带来限制的。 4、把他们的苦难拿来跟另一个民族的苦难并列,等于是互相比较(谁的地域更糟糕?),从而把萨拉热窝的殉难贬为一个例子而已。 5、人类无可救赎地留在柏拉图的洞穴里,老习惯未改,依然在并非真实本身而仅是真实的影像中陶醉。 6、一个人若是永远对堕落感到吃惊,见到一些人可以对另一些人施加令人发悚、有计划的暴行的证据,就感到幻灭或难以置信,只能说明他在道德上和心理上尚不是成年人。
苏珊·桑塔格

原作者:苏珊·桑塔格

苏珊·桑塔格作品: 《同时》 《在土星的标志下》 《关于他人的痛苦》 《重生:桑塔格日记和笔记》 《恩主》 《心为身役》 《重点所在》
苏珊·桑塔格简介:

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1933年1月16日-2004年12月28日)美国文学家、艺术评论家。她的写作领域广泛,在文学界以敏锐的洞察力和广博的知识著称。著作主要有《反对阐释》、《激进意志的风格》、《论摄影》等。2000年,她的历史小说《在美国》获得了美国图书奖(National Book Awards)。除了创作小说,她的创作了大量的评论性作... (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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