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我明白,其实他们是棋盘上的棋子,路线几乎是固定的,而捏住他们的手是钱,是命运,是线性逻辑。这么说,可别以为纽约人直来直去一根筋。与地貌街道相对立的是内心迷宫和九曲迴肠,是权力的转弯抹角和股票市场的曲线,这势必造成组约人灵魂的扭曲。他性格中有很多对立的东西。他既疯狂又自我压抑,厌倦名利又渴望成功,待人诚又过于苛刻,既暴烈又脆弱。他在西方受教育,但骨子里是地道的中国人。他无疑是个怪人,怪人只能住组约那林立的高楼之中。在他看来,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消耗有限的生命,而所谓时间是无限的,在打卡时他强烈感觉到生命与时间的荒谬关系。其实孤独并非与寂静对应,它有自己的声音,这声音在组约则无限放大了。首先是那些警车救护车救火车,为了引起足够的注意,不断提高音量,高入云。而那些单元里快憋疯了的狗,好不容易放到街上,为了向另一只狗致敬,非得用整个腹腔吼叫。轮到细约人,要想再表达点什么,得多不屈不挠オ行一他们扯直嗓门,说到一半被警笛打断,张着嘴,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若在太平年代,故事就是故事,说书的和故事保持足够的距离,台上台下共享叙述的快感。而他投胎于乱世,故事和自身经历搅在起,说书的和听众兼于一身,忙得他上窜下跳,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