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到冯伯伯去世的消息,最初的反应是麻木的,像一个冻僵了的人在记忆的火边慢慢缓过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三十年前这一幕,清晰可辨,似乎只要我再敲那扇门,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 那时都没有电话。一个匮乏时代的好处是,人与人交往很简单——敲门应声,无繁文缛节。-P4 在我印象中,冯伯伯是一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没想到他在这篇短文中竟如此感伤,通过一幅画写进人生的沧桑。一个记者前几年采访冯伯伯。据他记载,他最后问道:“你能简单地用几句话总结你的人生吗?”冯亦代沉沉地说:“用不了几句话,用一个字就够了——难。”抹了,老人突然怆然泪下,不停地抽泣。 …… 我们不妨细读这篇短文中的一段:“解放了,我到北京工作,这幅画却没有带来;总觉得这幅画与当时四周的气氛不相合拍似的。因为解放了,周围已没有落寞之感,一切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但是曾几何时,我又怀恋起这幅画来了。似乎人就像是这束向日葵,即使在落日的余晖里,都拼命要抓住这逐渐远去的夕阳。”这种内心的转折,反映了知识分子与革命的复杂关系。-P7一个人首先要看他是怎么起步的,这几乎决定了他的一生。-P9 我想起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默的诗句:“我受雇于一个伟大的记忆。”记忆有如迷宫,打开一道门就会出现另一道门。 ……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此刻,而这个此刻的门槛在不断移动。说到底,个人的此刻也许微不足道,但在某一点上,若与历史契机接通,就像短路一样闪出火花。-P11回想八十年代,真可谓轰轰烈烈,就像灯火辉煌的列车在夜里一闪而过,给乘客留下的是若有所失的晕眩感。-P12冯伯伯曾对黄阿姨说过:“我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P13 说实话,得知冯伯伯的死讯并未特别悲伤。他生活过,爱过,信仰过,失落过,写过,译过,干过几件大事。如此人生,足矣。我想起他那孤立无援的双脚。它们是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