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生活还留给我任何的美好,那也许就包含在某个屈服、落魄和羞辱的瞬间。不管怎样,我可以纯粹按自己的发展顺其自然,对身受的一切全盘接受,以此来使自己配得上这一切。与豹共餐,刺激的一半来自危险。用一张厚脸皮面对世界是手绝活,但不时的,当你孤身一人,当观众不在跟前时,我想,就不得不把面具取下来,即使是为了喘口气。要不然,真的,你会憋死的。艺术家,如同艺术本身,就其本质而言是很没用的。欠下了而无法偿还,这将是你的部分惩罚。你无法脱卸自己的责任,耸耸肩,或笑一笑,说要去再找一个朋友,再找一桌新开的酒席。你不能把给我造成的一切当做一种怀旧的幽思,偶尔端出来就着香烟和美酒品尝一番,也不能拿这一切作为一种画面背景,为一种现代的享乐生活作陪衬,有如廉价小旅馆墙上的旧挂毯。一时之间可能有换一种酱料或开一瓶新酒的新鲜感,但宴罢的剩菜会走味,瓶底的残酒是苦的。要么今天,要么明天,要么总有一天,你一定得领悟的。要不你就是至死不悟了,可那样的话,你的生命又变得多么委琐、惨白、没有想象力啊。我有一种奇怪的向往,要接近伟大的、单纯的、远古的东西,比如大海,跟大地一样,这些同是我的母亲。对自然,我觉得我们似乎都远观过甚,而与之相处又太少。我从希腊人的态度中悟出了大智大慧。他们从来不为夕阳西下而喋喋不休,也不讨论草上的影子是否真是紫红色的。但他们看到了,大海是给人游泳的,沙地是给人奔跑的。他们喜欢树因为它洒下了绿荫,他们喜欢树林因为它物件的幽静。修剪葡萄园的人用长春藤编成发冠,好在他弓身照料幼苗时遮挡日晒,而艺术家和运动员,对这两类我们得之于希腊的人,他们献上用苦涩的枝叶和野欧芹编成的桂冠,要不这两样东西对人类就没别的用处了。人所受之审都是永世之审,一如所服之刑都是至死之刑。……社会,就我们所组成的社会,将不会有我的安身之处,也给不出我的安身之处;但是大自然,雨丝亲切地同降于义人和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