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的爱国主义和宗教或革命的激情一样,常常可以作为罪恶感的抚慰之所。说来奇怪,不管是伤害者或被害者、犯罪的人或被侵犯的人,同样可以在群众运动中找到一个逃避他们污染了的人生的出口。看来,悔恨于悲愤都可以驱使人走向同一个地方。群众运动有时候看起来简直是为罪犯的需要量身定造:它们不只可以“净化”罪犯的灵魂,还可以让他发挥性向与能力。群众运动的宣传手法是唤起信徒一种悔罪罪犯般的情绪与心灵状态。成员的自我牺牲精神乃是一个群众运动的向心力与活力之所系,然而,自我牺牲本身就是一种悔罪般的行为,因为要是没有深切的罪恶感,一个人根本不会有悔罪的念头。所以,群众运动的策略,是要把一种病传染给人,然后又把自己说成是治病的药方。一个有力的群众运动会培养起追随者的罪恶感。它不但会把人的自主“自我”形容为贫乏和无助的,还会把它说成是罪孽深重。悔罪的方法是抛弃个人的特殊性和独立性,得救的方法是把自我掩埋在团体的神圣一体性中。犯罪在某种程度上是群众运动的替代品。在舆论和法律并不十分严厉而贫穷并非绝对的地方,不满现状的人和畸零人往往会以犯罪宣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