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这座城市充满了矛盾:它是湿婆的城市,然而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是穆斯林;它是历史悠久的圣城,却也是繁荣的商业中心;迂回曲折的巷弄优雅迷人,地上却散布着一堆堆垃圾和牛粪;人们在恒河岸边沐浴、祈祷、打板球、相互咒骂;虽然有些神庙中供奉着猴神哈奴曼的巨大雕像,这里的猴子却没有对人类表现出任何尊重......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矛盾却也恰恰象征着某种平衡:不同的社群可以生活在一起,同事尊重彼此的差异;神明和金钱都有其地位,赚钱是一种义务但绝非痴迷;生活可以既出世又入世,信仰、工作和娱乐都在其中发挥作用;崇拜体现在真实的生活中,高尚的精神信念和庸俗的日常生活之间并无界限。我想这座城市的生命力之所以如此坚韧,正因为它和印度教一样,在历史经验中学会了保存传统和适应变化。我从未见过比印度教更善于变通的宗教,马克思曾说“这个宗教既是纵欲享乐的宗教,又是自我折磨的禁欲宗教;既是林伽崇拜的宗教,又是札格纳特的宗教;既是和尚的宗教,又是舞女的宗教”。很多外人看起来矛盾的东西,比如四大皆空的观念和阳具崇拜,其间并无任何关联,然而却也是正常合理的,因为它们源自不同的反应层次。有些进步的印度教思想甚至认为宇宙精神这一至高无上的存在(以一个神格的形式显现出来)与其他任何宗教都是共通的,就连无神论者的弃绝也有可能被接纳为另一种形式的,可以被容纳的印度教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