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促使他伸手去摸自己被迷惑的双眼的,却是乡间的色彩:天空是如此浓烈的蓝色,那样凝重、深沉,竟至根本不是蓝色而全然成了黑色;在他下面伸展开去的田野是最纯粹的绿色,在他下面伸展开去的田野是最纯粹的绿色,非常的绿;太阳那炽烈的柠檬黄色;土地的血红色;蒙特梅哲山上寂寞的浮云那耀眼的白色;果园里那永葆新鲜的玫瑰色……这样的色彩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他如何能把它们画下来呢?即令他能把这些色彩搬到他的调色板上,又怎能让人相信它们的存在呢?柠檬黄、蓝、绿、红、玫瑰色,大自然信手把这五种颜色摆在一起,形成了这种使人难受的色彩情调。温森特选择那条马路回到拉马丁广场,抓起画架、颜料和画布,奔向罗讷河。杏花初绽,水面上闪烁的白色耀眼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把帽子丢在旅店了。阳光透过他的红发灼烤着他,把在巴黎的寒意、疲劳、沮丧的心绪和因在城市久住致使他心中产生的厌腻全都吸去了。在沿河流下行一公里的地方,他看到一座吊桥,一辆小车正从桥上经过,蓝天衬托着桥和车的轮廓。河水蓝得像井水,橙黄色的河岸被青草染成了绿色。一群穿着罩衫,头戴五颜六色帽子的洗衣女人,正在一棵孤树的树荫下捣着衣服。温森特支好画架,长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不会有人能睁着眼睛把这样的色彩捕捉到的。修拉关于科学的点彩法的论述,高更关于原始装饰的高谈阔论,塞尚那些在富于实体感的平面影响下的外观,劳特累克那些彩色的线条和充满怒气的仇恨的线条,全都退去了,消失了。现在那里只剩下了温森特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