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也渐渐觉得“让身体服从观念”不外乎是对身体的虐待。使身体屈从于某种观念的极致就是自杀,自杀就是对自己身体的极致虐待。特攻队士兵的死,显然也是对身体的虐待。对顶级运动员的赞叹固然是惊叹和佩服他们能将身体完全置于自身意志的控制之下,但运动员肯定也很清楚这种控制的局限性。开始跟残障人士来往后,我才意识到身体是无法任由我们摆布的,身体是我们的第一个他者。他们已经和不听使唤的身体打了许多年的交道。他人本就是不能摆布的,但在那之前,他们还不得不与“自己的身体”这一不听使唤的他者相处。“变老”就意味着每一个人都会突然成为残障者。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感觉到精神和身体都是易碎品。不小心轻放,身心都会破碎。易碎品就得享受易碎品的待遇。而当年的我是多么傲慢,以为无论怎样胡来,我和对方都不会碎。人们常说我很坚强,说我抗击打能力强。才不是呢。谁愿意主动变成一个“抗击打”的人啊?挨打了就会痛,就会受伤。一旦伤痛过度,就会碎裂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