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前AV女演员的经历已成过往,但你并没有更新自己的履历。AV行业源源不断有新人崭露头角,制片现场也会发生变化。你作为当事人的价值是有保质期的。诚然乙武先生[1]有“作为残疾人的当事人性”,伊藤诗织女士也有“作为性暴力受害者的当事人性”。但这种当事人经历写过一次就结束了。人不能反复书写自己的历史。人们常说,每个人一生至少会写出一部杰作,但专业作家需要不断推出杰作,一次还远远不够。一辈子只写出一本畅销书也不行,你得像铃木一朗[2]那样,每个赛季的安打率都稳定在三成左右。每每言及此处,我都很庆幸自己是一名社会学家。不过这句话背后更多是一种感慨:还好我不是作家。当然,我也不认为自己是当作家的料。作家是以自己为试验田,把自己切成碎片,社会学家则以社会(即他人的集合)为试验田。我一直认为,在自己脚下再怎么挖都挖不出什么花样,所以才奔赴名为“他人”的战场。而且他人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所以社会学家永远不缺研究材料。我素来认为,想象力无法超越自身的认知,而现实远超想象……所以我对虚构作品的要求极高,很少有小说能让我觉得有趣。读到无聊的小说时,我只想大吼一声“把时间还给我”。但论文或纪实作品不然,只要能告诉我原本不了解的事实,哪怕文章写得再拙劣,心里都是喜悦胜过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