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的时候,深受一位罗马尼亚出生的作家齐奥朗(Emil Cioran)的影响。他是一名亡命者。他逃到巴黎,母语被剥夺,被禁止使用母语来表达自我。他作为一名亡命者心绪万千,著作中充满无处释放的愤怒。现在想来,当时只懂得日本的我,为何能够对母语被剥夺的齐奥朗所释放的愤怒产生如此共鸣呢?我觉得因为我和他一样,我的愤怒是用男性语言无法描述的女性的愤怒。我当时在一所女性入学率十分低的大学读书,在我学习哲学、社会科学时,使用的都是精英男性的语言。就算我想要表达自己,除那些之外也没有其他词汇了。当时的愤怒就像沸腾了的水一样(笑)。说得更难听点,进入大学这一世界的女性,是她们自己选择要在那里生活的,所以没办法推卸责任。因此那种愤怒是一种无处宣泄的愤怒。也就是说,亡命者和难民选择了一条“已经无法返回祖国”的路,而在大学世界中迷茫的女性,甚至连可以回去的“祖国”都不曾拥有。在思想的语言中,女性是没有母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