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最雄心勃勃的人才敢追逐“统一数学”的梦想。笛卡尔是最早表明几何图形是可以用方程来描述的那批人之一。写下x2 y2=1时,你就是在描述一个正圆。这个一般式,它所有的解就代表了平面上的一个圆。但如果你考虑的还不仅仅是实数和笛卡尔平面,而是复数的奇异空间,就会出现一系列不同大小的圆,它们像活物一样移动,随时间生长和演变。而格罗滕迪克的天才,有很大一部分就在于他承认,任何代数方程的背后,都藏有一个更大的意义。他称之为概形。这些一般概形为每一个解赋予了生命,而后者不过是虚幻的投射和阴影,它们一个个地冒了出来,就好像“一到晚上,岩石海岸的轮廓就会被灯塔的旋光所照亮”。亚历山大可以为一个单一的方程创造一整个数学的宇宙,打个比方,他的拓扑就是足以挑战想象力极限的无尽空间。格罗滕迪克将它比作“一条河,它又宽又深,能让所有国王的所有马匹同时喝饱”。要思考它们,必须换用一种截然不同的空间概念。而在五十年前,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理论也做出了相同的要求。他喜欢给他发现的概念冠上一些“贴切的字眼”,好驯服它们,让它们在被充分理解前变得平易近人些。譬如他的“平展”,就让人想起低潮期时宁静而温顺的浪,像镜子一样的海,展开到不能再展开的翅膀,和裹着新生儿的床单。